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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魂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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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艾摩斯就跑去天狱宗外门弟子练功处,向着外院师兄比划要跟着学拳。这让外院师兄头大如牛。这人拄着拐,肯定扎不下马步。又听不到声音,肯定辨不了风声,这学生怎么教?但艾摩斯不管这些,打了招呼过后,就跟在外门弟子身后学起了拳。

    天狱宗外门弟子练的是“猿臂铁衫拳”,走的是刚猛路子。外功尤其强调根基,扎马步也要先练上三年,脚跟站住了才学拳。外门弟子们每日都要打熬身体,终年不休苦练不已。下午还要分组对打,磨砺攻杀意志。每每这些弟子面对面对打,都是直冲冲的马步直拳,你左拳打来,我右拳打去,都是拳拳见肉,伤肿是常事。

    艾摩斯只有一条腿,马步扎不牢,分组对战时拐杖作为器械不让动用,因此每每被打成滚地葫芦,全身伤痕累累。

    可他毫不气馁,天天坚持不懈。不管伤不伤,每日回到窝棚还要继续挑水浇菜。因为每年需要上缴地租费用,获得足够的门派贡献,才有资格继续留在门中做个外门弟子。天狱宗里不养闲人,想继续学,那就继续增加门派贡献吧。

    外门弟子有多不容易,艾摩斯这下子清楚了。想想刘银的决定还是很有道理的,又逍遥又自在。可就这样,仍旧有很多能吃苦耐劳的年轻人要挤进来。苦是苦了点,但能学到东西,日后出徒,也能找份不错的工作。

    拖着伤痛的身躯,艾摩斯慢慢回到自己的住处。

    偌大天狱山区,只有天狱宗一家,门派随便占地,整个南麓都划分为外门弟子居住区。外门弟子在耕作的田边,大多会选择建个窝棚,住着是苦了点,但无需多走冤枉路。

    艾摩斯耕种的菜地在这些田地西侧,很靠近山脚。当初菜地旁有个半亩大的水洼,雨水多时可以用来浇菜。但今年天旱,水洼里干了,艾摩斯只好到远处深水潭里挑水,来回辛苦非常。

    这些天,浇完菜后还有些时间,艾摩斯想把水洼疏浚一下,挖出的塘泥也能运到菜地当肥料。虽然拄拐行动不方便,好在水洼干透了,也不豫能陷进去。

    白天要早起练功和浇菜,疏浚的工程就排到了晚上。艾摩斯大体划了个线,每天挖一个格,看着慢慢堆起的泥山,心里很有成就感。

    今天练功不顺,又被一个小子轻易打倒了。虽然艾摩斯是作为锻炼而来,但经常被打倒,还是激起好胜心,总想能赢一把,只是身体残疾,总是赢不了。晚饭过后,郁闷的艾摩斯抓起铁掀,冲着塘泥较起了劲。

    天上又是满月,得到天下文图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艾摩斯没心情欣赏月色如何,只是闷头挖泥。铁掀踩下去,弯腰挖起一铲,奋力扔向岸边,再扎一铲,再扔一掀。艾摩斯越挖越顺手,白天的闷气慢慢顺了过来。

    忽然,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将艾摩斯重重摔倒在水洼中硬地上,不定期发作的“柏凉牵机散”断脉之毒,再一次撕裂原本千疮百孔的灵力经络,全身气脉再次被寸寸扯断。艾摩斯的头直直撞上了插在土里的铁掀,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艾摩斯顾不得头顶的伤口,内在疼痛早已淹没了体表神经的感觉。月光下,痛得佝偻起来的艾摩斯,如同一条垂死的蚯蚓,苦苦纠缠在一处,头顶鲜血汩汩流进干枯的水洼塘泥里。

    突然,广阔的天狱山区颤抖了一下,随后大地象筛子一样抖了起来,一阵断尾巴猫样的惊叫声传来:“地震了,快跑呀!”千年不遇的地震竟然发生在天狱山。

    艾摩斯挖开的水洼中,震裂了一条地缝,黑乎乎深不见底。塘泥不停掉落进去,而一点幽亮磷光却从地底深处升了上来。来到地面附近,似乎受到无形阻拦,迟迟飞升不出来。这时,艾摩斯头上鲜血流进地缝,一滴一滴向下掉落,其中一滴直直落进磷光里。下一刻,融合血滴的磷光速度陡然加快,立刻摆脱了拉扯,倏然飞出地面。明亮的月光下,磷光竟然是一颗圆圆的魂珠。

    不过,这颗刚逃脱的魂珠明显很是慌张,左右摆动几次,看到依然在与疼痛斗争的艾摩斯,和他血乎乎的头顶,一下子飞扑了过去,贪婪吸了几口鲜血。可下一刻,又匆忙中断下来,急急在艾摩斯头部滚巡几圈,猛然挤进空空的左眼眶里。

    天狱山地震还没有结束,逃出魂珠的地缝眼看又被震得合闭起来。这时,一柄明亮的小飞剑,从似闭未闭地缝里倏忽而出,在半空中转了几圈,没发现魂珠的去向。就向着南方,直直飞走了。如果艾摩斯及时醒来,当然知道那是立山的方向。

    地震终于平息了。月光下,与生命挣扎的艾摩斯也艰难挺了过来,不过随即沉沉睡去,头顶血口也已经凝结。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艾摩斯,不知道身边发生了这么多事,也不知道世界已然变化。

    当朝露再次打湿身体,疲惫的艾摩斯又一次醒来。艰难爬起来,摸一摸依旧疼痛的头顶,缓缓回到窝棚,小心里打水洗掉血渍。随手拿起块干粮,准备吃完就和外门弟子练功。忽然感到有什么不同,试着摸了摸曾经空瘪的左眼,里面竟然硬硬的有东西。连忙找来盆水,睁大幸存的右眼,赫然发现左眼里长出了一颗灰乎乎的眼珠,而且没有任何的异物感,就像再生了一颗眼球。

    虽然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但艾摩斯知道昨夜肯定发生过什么。谨慎的他立即找出来曾经在向山村集市买来的眼罩,将左眼认真遮了起来。有些秘密还是要放在心底,曾经的惨痛让他学会了城府。

    依旧如往常一样,艾摩斯按时到了外院练功处,与外门弟子一同打熬身体,磨砺斗志。下午仍旧被对手打成滚地葫芦,但心理已经不同,急迫想知道发生什么的心情影响着他。

    回到窝棚,艾摩斯依旧先浇菜,然后吃过饭,继续挖塘泥,直到完成今天的任务,才在月色阑珊里回到窝棚。所有这一切,他都装作没事一样,按部就班。但一回到窝棚,他就急不可待地摘下眼罩,再一次抚摸着曾经空瘪的左眼。没错,里面是填充了一颗圆滚滚的珠子,不知道从那里来,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珠子是实实在在的了。

    头面部麻痹的神经让他感受不到左眼的变化。但艾摩斯已经开始期盼这颗异乎寻常的珠子带来什么样的好运气。

    捉摸了一晚上也没发现珠子有什么异常的艾摩斯,慢慢将心放了下来。早上戴好眼罩,又一天开始了炼体。不过这次他观察到自己窝棚向一侧倒了些,山上的建筑也破败了很多,随便找了个外门弟子比划文一下,才知道前天晚上天狱山地震了。不禁又自责起来,一颗小小眼珠就乱了心神,自控力太差了。回去体罚多挖一块塘泥。

    菜地旁的水洼很快被疏浚完了,艾摩斯又把挖出的塘泥一筐筐背到菜地里耪开,这项自认为硕大的工程才算完工了。窝棚自有门派安排人员帮忙重新搭过,这菜地要全靠自己了。

    靠在窝棚前,艾摩斯自忖积过肥的菜地能多收几个铜板,然后算一算交完租子还能剩下多少自己生活。夜色如水,苍穹繁星点点,漫漫的星光洒到窝棚上,寂静如默的世界里只有一个空寂的心灵。忽然,疼痛又一次来临,没有任何前兆,没有任何准备,经络再一次被撕碎,**又不可抑止地抽搐成一团,佝偻如虾。

    艾摩斯一如既往地苦苦挨着,让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在全身滚过,心里坚定地念叨着:“我要活!我要复仇!” 强烈的求生意志一次又一次在心灵崩溃的边缘拉回,仇恨与疼痛在脑海里回荡,一遍一遍荡涤着心灵,磨练着心志。

    “呵呵,竟然世上还有这么强烈的复仇心,差点赶上老子了!”艾摩斯的脑海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句,在仇恨与疼痛之间,蓦然多了一个第三者。但艾摩斯的心神丝毫不改放松,紧紧把握着生存的意志。

    “真他妈的倒霉,碰上这么一个牵机鬼!你怎么不早点死他妈的远远的,害的老子也被困在这里!”脑海里的声音咒骂不停,艾摩斯不敢反驳,紧紧把住生存才是根本。

    早已经习惯了仇恨与疼痛间磨砺的心灵,里面一下子多了个第三者,让艾摩斯多了些期待,虽然生不如死的痛苦没减少,似乎时间过得快了些,当痛苦结束时,还纳闷今天怎么这么快?但接下来,又自我鄙视,真是贱。

    接着昏睡一夜的艾摩斯,第二天依旧艰难起身,再难也要去参加外门弟子的训练。这段时间,这个身残志不残的好青年已经成为了外院师兄口中的标兵,以此来激励偷懒的弟子。那些身体健壮的外门弟子也觉得的不好意思,只好加备努力,奋勇向前。当然,每个和艾摩斯对练的弟子都丝毫不放水,都恨不得把这个榜样打倒,明天好放松一口气。但艾摩斯如同一个不倒翁,无论多么艰难,第二天仍然出现在炼拳队伍里。

    外门弟子想方设法彻底打倒艾摩斯,艾摩斯也千思百想怎么打倒一个外门弟子,赢些脸面。一开始每天晚上回到窝棚就鼓捣自己新生的左眼,想再次与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建立联系,但一直不得法,后来干脆放开了,专心想外院炼拳的事情。

    菜地里新种的菠萝果冒出了嫩绿的小芽,地里的野草也一并长了出来。顶着明晃晃的月亮,艾摩斯在地里拔着草。独腿确实不方便,要弯个腰使劲的够,不然那几根残指揪不着野草小小的根,一不小心还闪个跟头,蹲下来又不好移动。实在累得不行了,看看四周无人,艾摩斯干脆在地上爬,这样一来,断腿也能用上了,拔草反而快了。

    清完杂草,艾摩斯脏兮兮就地坐在地头,欣赏着自己爬行神功的业绩,心里自嘲道:“我爬起来天下无敌!”

    一下子又想到白天练的功,每个人都怕被打倒,可自己为什么也怕呢?自己趴在地上反而比站着更有优势呀?心里不禁想到一个阴人的办法。

    第二天天狱宗的外院里,一下子吵翻了天。一对练就趴在地上的艾摩斯再也不惧站着的对手了,来一个掀倒一个。那些外门弟子当然不干了,别人倒了算输,可艾摩斯本来就趴在地上,立于不败之地呀?尤其是刚入门的弟子,只会马步冲拳,这怎么打。一时间,“作弊”“无赖”之声响彻外院,连外院师兄都压不住了。

    艾摩斯终于过了自己面子这一关,终于赢了一次的兴奋之情一直延续到晚上。菜地浇完水,艾摩斯又自顾自地在空地上练起了爬行神功,明亮的月光下,如同一只捉尾巴玩的猫,兴致盎然。

    “真是猪都不如的蠢货,手就不能当脚用!”艾摩斯的脑海里蹦出来一个声音。如同晴天霹雳,已经寂静很久的艾摩斯突然听到声音的感觉,幸福的热泪盈眶。

    “别弄些腻歪歪的东西到我身上!”

    艾摩斯立即觉察是左眼里的东西在与自己交流,连忙收摄心神,平息情绪,可不受控制的喉咙“偶啊”发不声调,急得手舞足蹈乱比划。

    “真是猪呀!不用说话,用脑子想就行了!”一股不耐烦的声音从脑海里闪过。

    “这样想就行了?”

    “当然就行了!老夫已经住在你的识海里了,你当年那些的破事我也都明白了,还什么狗屁玄天四少,不如一头猪。”

    “我想复仇,可全身经脉不能用,请问前辈有什么办法能将牵机毒清除么?”

    “你见那头猪有经脉了?难道猪就不能修炼成仙了?我怎么遇到这个一个蠢猪!”

    艾摩斯过去虽然修炼到金丹,也铲除过一些成精妖兽,可从来没想过野兽是怎么修炼的?脑海里的声音一下子为他开启了一个新天地。是呀,谁见过野兽也谈什么奇经八脉的?

    “请前辈授法!”艾摩斯立即端坐起来,恭恭敬敬地向脑海里的声音请教。

    “授法,兽法,野兽之法!也罢,也罢,授尔兽法,看你造化罢了!”

    “此法于人则为兽法,于兽则为圣法!授尔兽法,尔需少伤兽类,以违天和!能遵否?”

    “能!弟子若违此戒,天诛地灭!”

    “要从兽道,首练筋骨,再吞气辟俗,炼灵修圣。此诀道法自然,你且试过。此间月色尚好,五心向月,感受自然之神力吧。”说起授法之事,脑海里的声音一肃,端庄若教授,再无前期骂骂咧咧的流氓形象了。

    艾摩斯依照提示,放松身体,转向当空皓月,五心朝拜,静心体会自然神力。可多年修炼的习惯,总是不自觉地把心神移到体内,但无脉可依的身体让这些努力终归虚幻!

    “蠢猎!让你体会自然!你他娘的又折腾这堆垃圾肉做什么!”脑海里那个老流氓终于爆发了,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也不顾了。

    艾摩斯被羞臊的全身冒汗,曾几何时,天才和蠢猪挂起了钩。忙定转心神,目光微闭,感受月光和自然之中的神力灵气。

    可猪一样的天才,竟然在月光中睡着了!嘴角不时流出哈喇子,不知道梦到什么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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