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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节 虚实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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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权掩人群中看着站城头上蔡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自若间便将阎柔这等地头蛇收拾得服服帖帖,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他不是蔡吉肚子里蛔虫,不知晓蔡吉筹划百年大计。但透过先前蔡吉所提盐铁专卖和互市两项政令,此时孙权俨然已脑中勾画出一个庞大羁縻体系。

    用盐铁专卖羁绊蛮部,以互市怀柔土民,如此恩威并施下,何愁蛮夷不归附——想到东吴盛产盐铁,亦可效仿此法来羁縻山越等蛮族,孙权是一扫之前南皮时抑郁,觉得光凭今日所见所闻,便已不虚此番北上之行。因此待蔡吉自长城起驾回齐军大营后,孙权便忙不迭地钻进营帐,将之前蔡吉与阎柔间对话逐一纪录下来,以备他日回到东吴参考研究。

    且就孙权为自个儿收获喜不自胜之时,蔡吉中军大帐内与张辽、赵云等一干齐将宴请了阎柔等人,席间双方推杯换盏,气氛甚是热烈。至于阎柔是直接被东莱烧酒灌得七荤八素,不等日头下山便已一头醉倒了食案上,直至第二天晌午依旧不省人事。

    相比不胜酒力阎柔,蔡吉和帐下众齐将酒量倒是个个都是"海量"。一干齐营重臣非但没有醉倒,反倒是翌日一早齐聚蔡吉帅帐,商议接下来对并州作战细则。而与会武将文臣之中,甚至还包括了年少曹丕与顶着两个黑眼圈孙权。

    对于蔡吉允许自己参加齐营军议,孙权是既惊讶又好奇,特别是当他看到坐蔡吉身旁谋主是久未露面贾诩时,心头是萌生出了些许期待。从当年怂恿李傕、郭汜兵围长安逼退吕布,再到官渡之战助蔡吉驰援曹操瓜分河北,行事低调贾诩素来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以孙权可以肯定今日军议绝不会只是走个过场。思虑至此,孙权不由打起精神暗暗观察起贾诩来。

    此时贾诩正认真倾听,兼任行军长史庞统介绍高干、袁谭两部情况。但见这位齐营谋主,身着一席松色长袍端坐堂上,灰白发鬓梳得一丝不苟,眉宇间非但不见丝毫舟车劳顿疲惫色,反倒是透着一股子精神矍铄之气。

    ‘据探子回报,高干、袁谭、步度根三贼现正齐聚平城,对外号称坐拥十万大军,实则约有兵马五万余人。其中又以步度根部两万彪骑是凶悍。"

    随着庞统朗声道出敌方兵力,场文武皆神色凝重了起来。虽说此番对方谎报了一倍兵力,可五万兵马对幽并两州而言却依旧是个大数目。须知塞外一个部族若能集结起五千青壮精锐。其头人便敢自称为王。而蔡吉目前代郡集结兵力也不过三万余人,这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她从青州带来八千兵马。

    因此像步度根这般能一次性拉起两万兵马胡酋可并不多见,足见其鲜卑单于之衔并非浪得虚名。当然步度根并非塞外唯一鲜卑单于。盘踞幽州上谷郡轲比能部,以及游弋辽西、右北平、渔阳塞外素利、弥加、阙机三部,也都自封为鲜卑单于。此四部实力甚至可能还步度根部之上。

    蔡吉看来步度根是第一只朝她扑过来草原恶狼。若不将其抽筋扒皮,那接下来整个狼群都会一拥而上。但是怎样以少胜多,却又是一桩技术活。所以听罢庞统介绍之后,蔡吉便又向坐她身旁贾诩补充道,"孤已依文和先生所言,当众宣布遣子龙将军为先锋出兵雁门。相信不出数日消息便会传遍幽并。"

    原来蔡吉昨日长城上公开指派赵云为先锋。并不是她一时兴起之举,而是贾诩背后授意结果。此刻眼见自家主上忠实地执行了自己安排下计划,贾诩颇为满意地捻须分析道。"区区平城养不下五万兵马,高干、袁谭为求速胜必会效仿昔年白登之围,先示弱诱使主上出关追击,再伏奇兵以争利。"

    "故先生便将计就计,遣子龙为先锋引高干、袁谭出动。从而致人而不致于人?"蔡吉饶有兴致地向贾诩追问道。

    其实贾诩当初建议蔡吉派赵云做先锋之时,并没有向她说明缘由。蔡吉那时只是觉得以赵云实力确实足够担当先锋。这才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贾诩举荐。不过此刻听罢贾诩一番分析,蔡吉忽然意识到,眼前老爷子之所以举荐赵云做先锋,并不单单只是看中他实力,而是想用赵云做诱饵引蛇出洞。

    须知赵云乃是阵斩颜良齐营第一猛将,高干、袁谭二人若能击败赵云,不仅可以大涨自家士气,趁势劫掠幽并两州,甚至还能激怒她蔡吉,从而将齐军主力引入他们事先准备好伏击圈。当然以上仅是站高干、袁谭二人角度上分析。兵法有云:"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调动,是夺取战场主动权决胜之道。所以蔡吉同样也可以用赵云来将高干等人引入齐军选好决战之地。

    眼见蔡吉稍加点拨就能看出自己战略意图,贾诩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掐指算来蔡吉随贾诩学习兵法已四年有余,该教兵法贾诩都已经教得差不多了,蔡吉接下来所能做就是一次又一次征战中不断积累经验。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蔡吉兵法终能达到何种程度,还是得取决于她自身悟性。因此贾诩旋即便向蔡吉点头鼓励道,"正是如此。看来主上已熟读兵法,假以时日定能融会贯通。"

    能得贾诩如此肯定让蔡吉颇感高兴,不过一旁赵云却陷入了迷茫之中。他原以为派他做先锋是为了一鼓做气打出齐军气势,可此刻听贾诩和蔡吉所言却像是要他去做诱饵。这不,随着贾诩话音落下,赵云连忙脱口问道,"那可须云诈败?"

    "子龙将军无须诈败。"这次回答赵云既非贾诩也非蔡吉,而是坐他对面庞统。由于贾诩年事已高。精力与体力皆有限,无法长时间随军进行战术指导,于是具体战术布置便落到了庞统肩膀上。对于贾诩制定下战略,庞统并无异议,但他也有自己战术风格。所以此刻面对赵云疑问,庞统跟着又沉声指导道,"子龙将军不仅无须诈败,还要力求大胜。将军战绩越卓越,便能引越多贼兵出平城。”

    虽说诈败也是一种战术,但终究比不上全力出击来得畅。赵云耳听自己不用诈败。先前萌生些许憋屈感顿时一扫而,转而振奋地一个抱拳道,“喏!云定不负重托!”

    赵云摩拳擦掌模样。带起了场众齐将求战之心,年轻麴演是跃跃欲试地请战道,“演愿随子龙将军一同出征雁门。”

    一旁张辽虽不似麴演那般迫不及待,却也向庞统投去了征询目光。哪知庞统同贾诩交换了一下眼色后,便朝众人摆了摆手道。“麴将军莫急,诸君各司其职,统自有安排。”

    众人听庞统这么一说,倒也不再嘈嚷,于是庞统又回头向曹丕与孙权郑重地吩咐道,“从即日起请两位公子紧随主上游历塞上。”

    被点了名曹丕和孙权。虽不清楚庞统葫芦里卖是什么药,却也知晓兵法是讲究虚虚实实 。何况蔡吉战败了对他二人而言也不是好事。因此曹丕与孙权都识趣地没有多嘴,而是双双神色一凌抱拳称“喏”。

    之后几日蔡吉倒也确实如庞统所言领着曹丕与孙权连同近加盟阎柔。先后巡视了马城、高柳等代郡重镇。与此同时齐侯遣帐下悍将赵云为先锋出战雁门消息也像是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幽、并、冀三州。河朔各方势力也将目光从南方曹刘大战,转到了与他们有着切身厉害关系并州之战。

    “哦?蔡安贞遣赵子龙为先锋出兵雁门?”驻军上党司隶校尉钟繇,听罢帐下军师傅干奏报,原本正要落笔右手不禁悬了半空。

    “是。据悉赵子龙已连下崞县、繁畴、剧阳三县,现正漯水一路西行进逼马邑。”傅干说到这儿。忍不住啧了啧嘴向钟繇进言道,“赵子龙不愧为阵斩颜良当世悍将。此番西征竟吹枯拉朽如入无人之境。事不迟疑,还请府君趁高干首尾不得顾之际,速速出兵收复太原!”

    然而钟繇却并没有立即答复傅干,而是随口追问道,“蔡安贞现何处?”

    傅干没料到钟繇会突然问他蔡吉情况,愣了一下之后,旋即抱拳答道,“回府君,据探子来报,蔡安贞正与二公子等人游历塞上。”

    “游历塞上?”钟繇微微蹙起了眉头。自打高干起兵反叛之后,曹操便将钟繇又关中调到了上党,命其严加监视蔡吉与高干动向,防止齐军声东击西攻击曹军腹地。而蔡吉目前举动显然有些出乎钟繇意料,所以他跟着又追问了一句,“汝肯定?”

    “是。”傅干说到这里心头也隐约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不过他很便为蔡吉举动找到了借口,“想来赵子龙一路高歌猛进,蔡安贞自觉高干诸贼不足为惧,方才安心游历塞上,拉拢诸胡。据悉乌桓校尉阎柔就已投效蔡安贞。”

    不过傅干这番说辞并没有说动钟繇。但见后者紧锁着眉头,沉吟片刻后,突然斩钉截铁地下令道,“传令下去,无本府号令,全军不得擅自出战。”

    “为何!?”傅干神色一惊,连忙不解地追问道。他看来曹军自高干起事后并州仅保有上党一郡是远远不够,为了确保冀州与司隶不被袭扰,曹军至少得重占据重镇太原才行。而眼下高干又恰恰被赵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此千载难逢机会傅干又怎会甘心放弃。

    钟繇却并不理会傅干急切追问,但见他一边继续落笔练字,一边不动声色地说道,“且不论上党兵力尚不足以强攻太原,就算此刻本府能收复太原,丞相也不会准许本府插手蔡安贞攘夷之战。”

    听出钟繇弦外之音傅干不由露出了狐疑表情,“府君之意是……”

    钟繇则笔走龙飞间兀规劝道,“彦才莫急,并州战云初聚,恶战还尚未开启。”

    傅干被钟繇如此一提点,这才想起高干、袁谭固然是逆贼,但打着攘夷旗号蔡吉也不见得是曹丞相真盟友。何况仅以实力而言,高干与袁谭不过是四肢之疾,坐拥四州之地蔡吉才叫是真正心腹大患。双方幽并二州争战时间越长,消耗得越厉害,对曹操而言便越是有利。或许正如钟繇所言,自己刚才实是太过心急了。等蔡吉与高干等人陷入恶战之后,再出兵太原也不迟。想到这里傅干当即自嘲地拍了拍脑门,失声笑道,“府君言之有理,是干关心则乱,竟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不过这一次钟繇却并没有随着傅干一起大笑,他不出兵太原固然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法,但为重要原因是他还没看清蔡吉与高干之间路数。至少据钟繇所知蔡吉帐下绝不止赵云一员大将,其左右甚至还有贾诩那等毒士相助,所以他相信蔡吉现所作所为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反观高干虽节节败退却也尚未派出鲜卑骑兵,因此也不能仅凭赵云夺取几座城池就断言高干部不堪一击。故而依照钟繇判断蔡吉与高干等人到目前为止都尚未使出全力,那他钟繇自然也不会将手中有限兵力贸然投入混战,为蔡吉分担压力。毕竟好钢得用刀刃上,如此方能对得起曹丞相委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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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较忙,不规律,请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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