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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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一生中,往往会发生许许多多不可预料的事情。

    比如爱情,比如婚姻,比如分离。

    有时候我们愁肠百结的,往往不是这些东西本身,而是自己。

    一遍遍的自我剖析我爱他吗?我要和他在一起吗?我要离开吗?我爱他那么他爱我吗?我和他会永远在一起吗?我离开了他会不会后悔?

    你看,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存在不确定性,而面对这些问题,能做到毫不犹豫转身的人确实少之又少。因为许多事情,决定往前走,就无法回头。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你做出的事情,没有机会去后悔。

    比如楚阳,比如阳夏。

    从前两个人别别扭扭的在一起,一个冷情不爱,一个爱却胆怯。

    直到有一天,他们彼此回头,发现感情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于是一个挽留,一个决绝,才会横生出如此多的枝桠。

    而现在,阳夏安全了,不论从前如何决绝,到如今,她也在担心他。

    你看,女人就是这样。爱可以毫无保留,恨却不能如此决绝。

    阳夏想,她已经不会再爱别人了吧?上帝只给她一次去俘获爱情的机会,然而让她彻底断去了对爱情的念想。

    这辈子,不论爱与不爱,她的爱情最后都终结在楚阳身上。

    从警局出来,敏敏和何念已经在外面等她了。陆远桥跟也交待过了,只是再次见到敏敏,竟感觉特别想哭。阳夏到底忍住了,她的脸色因为疲惫有些苍白,望向敏敏的目光也略失了些神彩。陆敏敏上前一步扶着她,低声道:“阳夏,我们先走吧,我哥还在里面,他说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让我们不用等他。”

    何念将车子开了过来,摇下车窗对陆敏敏和阳夏笑道:“快上车。”

    阳夏点点头,轻嗯了声,然后和敏敏一道坐在后座上。

    饶是陆敏敏一向性子急,说话也直,见她这模样,也生生把心里的疑问咽了下去。虽然也是女人,但陆敏敏还是有男孩子的一面,不由分说的搂着阳夏的肩,把她紧紧的护在怀中。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好像即使什么都不用说,彼此也能明白。

    一路无话,时间倒显得有些快,车子不消片刻便到了敏敏的公寓下面。阳夏抬头看了一眼,阳光灼灼,刺痛了她的眼睛,脑海里忽然响起一句话,你看,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像一个乞丐。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么糟糕的样子呢?她垂下头,神色有些暗淡。

    敏敏见她眼神有些不对,立时扬了声音笑着对她说:“阳夏,你平安回来就好。我和我哥一直担心,现在,看到你完好无缺,我们的心都放到肚子里了,安稳了。”

    阳夏扭头朝陆敏敏扯出一抹笑:“谢谢。”

    陆敏敏终究没忍住,神色黯然的抱了抱她:“客气什么?你平安回来就是最好不过的事了。别胡思乱想。”

    何念率先上楼去开门,陆敏敏边走边对她说道:“你先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嗯,想吃些什么仅管说,我不会做,何念会。”

    阳夏本想拒绝,但又一想,这些都是敏敏的好意,她要是拂了,敏敏心里肯定也不好受,于是说道:“你们随意做,正好我也有些饿了。”顿了顿,她又笑了起来,“何警官也会做饭,不错。”

    何念回头朝她笑了笑:“我从小生长的环境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得自己做。成了警察之后,做得更多。但是自从跟敏敏在一起后,嗯,这些事情就更得自己做了。”

    阳夏笑笑没多问,被陆敏敏推去了浴室:“你先洗个澡,我们去买菜做饭。”。

    打开了花洒,热水均匀的喷散出来,这是这些日子以来难得的舒服。

    只是不知道楚阳到底怎么样了。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他选择将她推进安全的地带,不知道东雨和Shelly会对他做出什么样的事。

    阳夏皱皱眉头,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不停的告诉自己,洗一洗澡,再睡上一觉,这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做的。

    她简单的洗完,换好衣服出来,陆敏敏和何念正好提着东西回来。

    陆敏敏问她:“你要不要先休息下啊阳夏,精神还是不太好的样子。”

    阳夏想了想,也不矫情,说道:“是想好好休息一下,你们有事叫我。”

    陆敏敏眯着眼睛笑:“好好休息,饭做好了叫你。”

    还是她的那间卧室,敏敏特意把从前她的那些浅色的床单和窗帘换掉,换成了充满生机的浅绿色,她轻手轻脚躺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藏了起来。

    陆敏敏轻轻开了条门缝朝里看去,顿了顿,摇摇头,复又轻轻合上门。

    她走到何念身边,边帮忙洗菜,边忧心着问道:“你们知道她这些天都经历了些什么吗?她,有对你们说些什么特别的事吗?”她了解阳夏,毕竟曾经是自己的丈夫,现如今面对这种局面,自己的内心应当极其挣扎吧?她最怕的是,阳夏把自己也搭了进去,这样,不值得。

    何念轻轻摇了摇头,陆敏敏对他们做警察的职业大概不太了解才会问这些,不过不忍见她失落,他从她手里接过洗好的青菜,中间一切,整整齐齐的断开,他又腾开手开火,慢里斯条的说道:“不过好像楚阳把她保护得很好,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她没受伤,只是可能在逃离的路途中受点苦,没能好好休息,才昏倒的。”

    陆敏敏撇撇嘴,却又忍不住叹气:“原本应该是多好的一家人,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怪阳夏命苦,还是怪楚家太欺负人。”

    何念勾唇一笑,耐心的开导她:“人生这种事,谁也怪不得。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有因由的,没有因,哪来的果呢?”

    陆敏敏反应了片刻,皱起眉头生气道:“你这是说阳夏在自作自受?!”她挑了挑眉,明显生了气。

    何念忙讨好着笑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阳夏很善良很单纯,嗯,经过你的耳濡目染我都知道,我只是说,她现在承的都是当初爱上楚阳的果。人生的因果,都是自己选择的,谁也不怪。”

    陆敏敏这才满意的轻哼一声:“那我们是什么样的因果?”

    何念围着围裙,拿着菜刀的手一愣,片刻莞尔:“我们的姻缘,说起来,应该感谢阳夏。所以,以后无论她有什么难处,我们都会倾力而为。”

    陆敏敏闻言笑得甜蜜:“果然还是你嘴甜啊,说话这么招人喜欢。喂,你在你们警察局,都是这么勾搭小姑娘的?”她眨巴着眼睛,碰碰他的手臂,眼睛里全是狡黠的神情。

    何念哭笑不得:“警察局里的小姑娘,我从没勾搭过的!在之前我也没有。我想,大概老天爷是想让我没有经历任何爱情,在感情最纯粹的时候直接遇见你,然后一辈子幸福吧。”

    陆敏敏闻言,乐得凑上去奉上香吻一个,她站在何念背后,看着他耳根微红,却强撑出镇静,忍不住偷笑。

    正好油热了起来,何念将葱花姜末放进去,滋滋的响声起来了,他才挑着笑,轻声了说了句,遇到你,恐怕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吧。

    陆敏敏往前凑了凑:“你自言自语什么?”

    何念一怔,笑得温柔:“没有。你去外面坐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做好了我叫你。”

    陆敏敏乖乖的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阳夏窝在被子里松了口气。陆敏敏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她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得到他们在谈些什么。她原本不想听,可脑子里明明很累却也很清醒,那些声音飘进耳朵里,惹得她眼睛有些红。

    其实她这辈子朋友不多,不多到一只手就能数得清,和陆敏敏这二十多年的交情两个人就像是亲人一样,甚至她从前很久也把陆远桥当亲哥哥一样,可她们终究有太多不一样。从前她没有幸福,所以努力想要抓住,可是却让唯一爱她的人为她担心。

    原来,她一直都太自私了。

    她拼命的闭了闭眼睛,迫使眼泪回去,尔后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的,气色要好,心态要好,不要让爱自己的人担心。

    就这样,似乎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就听到陆敏敏隔着被子叫她:“阳夏,有好吃的呢!快来尝尝何念警官的手艺哟!”

    阳夏起身,揉了揉眼睛:“我睡了多久了?”

    陆敏敏看了看墙上的表,笑道:“半个小时,今天的菜很丰盛呢!正好我哥也到家了,我们一家人坐一起吃饭,多幸福。”

    阳夏一怔,陆敏敏似是意味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忙小心翼翼的解释:“诶我不是这个意思!”

    阳夏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起身抱住了陆敏敏,咬着唇心里疼了半晌,才平静下来:“谢谢你,敏敏,始终把我当做家人。没有你和你哥哥,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哟,这么感性,刚刚老娘吓得要死,以为又要惹你哭了!”陆敏敏嘴上这么说着,眼眶却也红了,“行了行了,大晚上的,让人这么感动,还能睡得下吗!”

    阳夏笑着,利落的穿好衣服和她一起出来。这一系列的事情里,她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陆敏敏那颗始终为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陆远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扭头看她们,唇边泛着笑意对阳夏说道:“我说不要她叫你,结果她这个烦人精非要烦你起来。”

    陆敏敏冲陆远桥做了个鬼脸,扬眉得意的道:“你懂什么?这叫团圆饭,庆祝阳夏平安归来,给她压压惊,她是主角,再累再困也得起来给我把饭吃了!”说着,她同阳夏相视一笑。

    陆远桥笑眯眯的斜觑了她一眼:“和你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你说的第一句人话吧。”

    旁边立时传来何念隐忍的笑声,陆敏敏瞪过去,他慌忙布菜,不敢抬头看她。

    阳夏唇角念着笑,走到陆远桥身边,将他手里的报纸拿过来,莞尔:“我知道你想缓解尴尬气氛,但也不用每次都拿敏敏练手啊,远桥哥。”

    陆远桥挑眉,和陆敏敏如出一辙的眉眼晕染上几分笑意:“没办法,她长的就是一张被我拿来练手的脸。”陆敏敏闻言登时又要暴躁,他的话却又转了个弯,柔和起来,“不过,我们从小到大,每次她都吃我这套。这才证明是我亲妹妹呢,不然她肯定早和我翻脸了啊。”

    他说着,缓步走过去,在阳夏坐下以后,自己也入了席。

    敏敏和何念坐在一处,陆远桥和阳夏坐在他们对面,陆敏敏忽然出手捅了捅何念的胳膊,神思复杂的小声问道:“诶你说他们这样子,像不像……”

    话还没说完,何念已经往她的碗里放了块红烧狮子头,嘴角噙着笑道:“快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陆远桥很体贴的帮阳夏布菜,看着她的目光始终含着笑意,自己却不怎么动手,阳夏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垂眸自顾自的吃饭,陆敏敏却忽然开了口:“陆远桥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嫌弃我们家何念做的饭不!合!你!意!”言外之意就是,陆远桥挑剔的嘴巴恐怕又要说这食物含有太多微生物了吧!

    陆远桥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们家何念?抱歉,爸妈都还没承认呢,何念,你说是吧?”

    陆远桥夹了菜,幽幽放进自己碗里,然后抬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何念。

    原本想在一旁充当空气的何念闻言,背忽然挺得很直,眼巴巴的望着陆远桥,最后说道:“我会努力让你们认可的。”

    陆远桥闻言却只抿唇一笑:“紧张什么?我就那么一说,我父母人很好,很开明,就算你们闪婚,他们也不会有太意见。”

    闻言陆敏敏汤匙啪嗒一声掉在饭碗里,一双眼睛睁得老大,仔仔细细的把他端详了半晌,大眼睛带着质疑和戒备,问道:“陆远桥你没吃错药吧?”她今天始终觉得陆远桥都不像陆远桥了。

    阳夏也停下吃饭,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而何念呢?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紧张兮兮的望着陆远桥,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便也不好开口说什么。

    陆远桥轻蔑的叹了一声:“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吗?喜欢她就赶紧把她娶回家吧,她真的很烦,每天不停的在我耳边烦我,我以为这辈子没人会娶她,没想到还真就让她遇到一个不识货的。”他优雅的拿起汤匙,尝了一口银耳汤,弯了唇,“做饭手艺不错,陆敏敏生性愚笨什么都不会,你她和你,倒是般配。”

    阳夏噙着笑看向陆敏敏,只见对面的陆敏敏脑袋已经当掉,惊讶不已的盯着陆远桥,问他:“为什么?”为什么好像突然一副疼爱妹妹的好哥哥的模样啊!这样真的好么?!

    陆远桥白了她一眼,径自又尝了一口何念做的菜,无所谓的道:“没有为什么?你们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就趁看上眼的时候,赶紧卷铺盖住到一块儿去,免得到时候又会有什么变数。又省得天天在我眼睛招烦。”

    陆敏敏已经顾不得去计较他恶劣的口气,喜极而泣道:“陆远桥,你总算像我亲哥了!”

    陆远桥勾了唇角,却没应她,只是语重心长的道:“好好珍惜吧,越往后拖,越容易出麻烦。这是我对你们的忠告。”

    陆敏敏恨不得爬到桌子上痛哭流涕的抱住陆远桥,但最终碍于何念在,她还是甜甜了喊了声:“哥,谢谢你。”

    闻言何念呛了一口,陆远桥则是将汤匙直接掉在了桌子上,蹙起眉头:“你再这么作,我就没今天这么好说话了。”

    陆敏敏赶忙闭了嘴,笑嘻嘻的说道:“谢谢你啊陆远桥!”

    何念也忙附和着道:“谢谢大哥了。”

    陆远桥和阳夏同是莞尔,这恐怕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喜事了吧。好像所有的雾霾都被冲散,阳夏笑了起来,她最好的闺蜜终于确定了归宿。

    “我当时就和何念说过了,我们要等阳夏回来,再结婚。我的婚礼,怎么能少了阳夏呢!”饶是陆敏敏性子粗枝大叶,此刻想起,也是感慨良多,“我多希望把我的好运桃花运都传给她,让她幸幸福福一辈子。”

    阳夏则是直接眼泪都流出来了,虽然流着泪,然而到底是笑着:“你们干嘛呢!难得我开心,难得你们也有喜事,怎么把话说得这么伤感?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们了。我们都会幸福的!会永远幸福的!”

    陆远桥望着阳夏,唇边满是温柔笑意。

    何念搂着陆敏敏,悬着的那颗心总算能放下了。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眼中传递的信息虽然让人不懂,然而到底,两个人只是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夹杂了作者的啰嗦,不知道大家烦不烦,忽然很喜欢何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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