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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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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寒冷夜,冰轮乍涌,荣禧堂东院后厢房贾珠房内,尚还是烛光共剪影。

    流霞姑娘自以为识文断字,自是不愿错过这等红袖添香的美事,奈何旁边偏偏又添了个花步瑶虎视眈眈,纵她有心成事却是万般不能。她这厢心里恨得欲要将姓花的凌迟处死,面上却是温温柔柔的对她家爷相劝道,“我的爷,眼见着这夜色深已至三更,却要以保证身子为要,依奴婢说爷这就洗洗安置了罢。”

    步瑶听见那边书桌上的动静,便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来说道,“呦,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有人饥渴难耐了,要哄着爷去就寝不成?”

    流霞攥紧着拳头,强忍下心头的恼意细声细气的说道,“劝你快修些口德吧,你一刻不呛我难道能死不成,偏要在爷的跟前下我的面子,难道这样就能显出你的好来不成?不过是大家一起遭了嫌弃。”

    花步瑶这时却是已经懒得与她理会,径直归置了案上的笔墨纸砚,也不理贾珠有没有将书页看完,直接就从他手中将书册夺了过来放置到架子上,然后才鼓着眼嗔道,“大爷就行行好吧,你这样一直撑着不睡有损贵体不说,还叫咱们这些做丫头的也得跟着干耗,你老明日尽可以睡个日头觉,可怜我们却还有许多的活计要做,便是卖身做了丫头,也不带这般白天黑日的使唤人的。”

    贾珠却没空理会身边两丫头的言语机锋,只见他苍白着颜色一脸的病容,皱紧着眉头深埋在自个的心绪里沉思。

    花步瑶虽不像流霞那般通读诗书善解人意,却也天生一颗玲珑心窍,岂不明白自家少爷内里在忧心何事?恰她白日在老太太跟前奉承时得了不少的j□j消息,正要趁着将要就寝的这段时间好好地与少爷分说分说,偏那讨厌的流霞丫头竟是步步紧逼,叫她这朵解语花不知该如何谈起?

    花姑娘还在这边三思四量,那边的流霞早已趁机凑到贾珠跟前温声巧语的言道,“大爷可是又在担心大姑娘了,依奴婢说咱家几万两的银子都大手的花费出去了,最后就没有不选中的理,却还有何能叫大爷如此这般忧心?这可是大好的前程啊!”

    “亏得有人成日里标榜自个是个见多识广的,一个公主侍读就将你给迷花了眼。”花步瑶不屑道,“侍候人若也是个好差事,像咱们这样的难道比主子还好不成?”

    “你又懂得什么?”流霞摆出一副不跟人一般见识的作态,眼角斜人的言道,“这奴才也是要分好几种的,端看你的主子是何种身份了,所谓宰相门下六品官,何况那还是皇家的奴才?”

    耳边一直奴才奴才的听着,贾珠只觉得声声刺耳,终于忍不住断喝道,“姐姐们快闭上嘴吧,主子就是叫你们这样议论的?”说着就起身向卧房走去。

    步瑶知机的下去喊人准备热水,只留下流霞一人尴尬的处在原地。流霞懊恼地在原地跺跺脚,想要跟进去却又着实不敢,她们这位爷虽平日瞧着很好说话,却实在是位很有原则的主子,她刚才说错了话这时若还没眼色的凑上前去讨没趣,怕真就要惹恼了他而不自知了。

    眼见步瑶端着汤盆十分得瑟地进了内屋,流霞咬咬牙捧起烛台也跟了进去。在门口试探了几步,眼见少爷并没有赶人之意,流霞立即步履轻快的将手里的烛台放置到镜台上,恰与那放在茶桌上的烛台一前一后遥相呼应,霎时便觉屋内明亮了许多。之后流霞便又忍着那死丫头不时飘过来的白眼,沉默的落座在炭盆旁边为少爷拨火。

    贾珠坐在床上斜倚着床柱闭眼泡脚,感受着步瑶细嫩的柔荑或轻或重的为自个捏脚,最终还是忍不住发问道,“平日净听你们吵架拌嘴,如何现在都成了哑巴?此刻我正感烦闷无趣,瑶儿不妨说一说今日有什么新鲜的趣事?听说你白日在祖母那里伺候了一日,想来听到不少的笑闻,瞧你平日那牙尖嘴利的伶俐样,怎么如今就成了那锯嘴的鹦鹉不发一词了。”

    步瑶逮着机会,立马脆生生的答应一声,就张口说道,“奴婢正要与大爷说呢,要不是大爷刚才一直摆着脸子吓到了奴婢,奴婢早就跟那竹筒倒豆子似的爽利的一吐为快了,也不用奴婢憋到现在,好险没把奴婢憋出内伤出来。”

    “就你这丫头会讨巧,可怜我们都是笨嘴拙舌的,不如妹妹会在少爷跟前讨欢心,就是有满腔的真心也只能憋在肚子里。”说完秋水般的眼眸还幽幽送去一瞥,神情无限幽怨。

    贾珠接收这般强大的秋水暗波,眼皮抽抽的跳动了几下,就把心中刚刚滋生的怜惜之情给狠狠地按了下去。

    “你若当着是个笨嘴拙舌的,也不能说出这样惹人无限幽怜的话,果然奴婢就是奴婢,就是读了那满腹的诗书也不过是学了些娼门勾人的手段。”

    眼见那两死丫头又要死磕起来,贾珠按了按跳动的眉角,咬牙斥道,“在主子面前这样吵吵闹闹像什么规矩,快求姐姐们闭嘴吧。花步瑶你还能把话题扯得再远一些?”

    听着少爷唤了自个的全名,步瑶当即胆怯的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胡言放肆,直接老老实实地回话说,“今日也没什么新鲜的趣闻,左不过是大姑娘的那些事。前日老太太因挂心元姑娘能否顺利进宫,就叫赖大婶子去各大公侯王府的下人堆里打听消息,可巧今日赖大婶子来禀事时我就在老太太身旁倒也是听得清清楚楚。”说着双眼就眨巴眨巴的瞧向贾珠。

    接受到小姑娘渴望的眼神,贾珠只得识趣的发问道,“那赖大家的可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听见少爷如此软语相问,步瑶红着脸继续说道,“赖大婶子那般有本事的人,自然是带了好大的一个消息。少爷可知咱们的皇帝老爷为啥忽然没头没脑的要给膝下的几位公主殿下遴选陪读的侍女?却原来是年节上曾爆出过奶嬷嬷虐待小公主的丑闻。那位小公主瞧着也着实可怜,生母早逝,又不入她皇帝父亲的眼,就日日养在宫中几个老嬷嬷的手中,偏那几个老巫婆心肠忒是歹毒,寻常克扣小公主的份利也就罢了,平日更是对公主非打即骂,若不是一日打得狠了小公主受不住逃了出来藏在御花园里,恰巧碰到了美丽善心的贵妃娘娘,因此发现了公主被虐的丑事上报给了皇帝老爷,如今还不知小公主有没有命在呢?”

    “贵妃娘娘?你可知道是哪一位贵妃娘娘?”贾珠抓住重点发问道。

    步瑶放下手中的左脚,又换上了大爷的右脚,挪了挪屁股底下的小杌子继续说道,“自然是如今最受圣宠的甄贵妃娘娘了。听说当时皇帝老爷大发雷霆,连皇后娘娘都受了训斥,说她管理宫务不力,皇嗣被虐竟然丝毫不知内情,实在妄为人母云云,圣人雷霆一怒就直接将皇后娘娘禁了足,又将一应宫务都移交给了贵妃娘娘处理。贵妃娘娘刚一掌权,就建议皇上从各大王公大臣家里挑选才

    德双全的贵女给公主们作伴以培养公主们的涵养气度。”

    眼瞧着自家的对头与亲亲少爷一问一答令人好不眼热,流霞也忍不住插话道,“这真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主意,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公主身边若是时刻都有这些王公贵女相伴,时日愈久公主们的才学气度就愈出挑,那些贵女们也能借着公主们的关系将来有个好亲事,却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步瑶暗暗瞪了那个讨厌的假仙一眼,讥讽道,“人皆说姐姐是个聪慧的,却原来也是个愚钝不通的,竟看不出贵妃娘娘此举的深意。娘娘一道谕旨就将京里身份最好才学最为出色的贵女召集到一起陪公主玩,难道一两年后她们还能再参加选秀不成?皇帝老爷最重规矩,可没有将女儿的玩伴纳入后宫里的脸。贵妃娘娘一举搞掉了所有暗藏的敌手,剩下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鱼小虾想来娘娘也看不上眼,结局瞧着可不真着实的喜人。”

    流霞显然并不在意自家对头的中伤,只听她气定神闲的反击道,“我不过是个小丫头出身的贱婢罢了,如何能明白贵人们这其中许多复杂的心机谋算,倒是不想妹妹竟是个通透的,竟能将这其间暗藏的弯弯绕绕分析的丝丝入寇在情在理,可当真叫人刮目相看。”

    步瑶本性是个火爆爽利的,如何能容忍当面被人污蔑,真真是恨不得上前挠花了那张可恶的俏脸,却也知道若是她当真那般做了第一个绕不过她的肯定是自家的好少爷,无奈只得先将此事记在心里,放下手中的活计向贾珠洗白道,“大爷,我刚才不过是转述赖大婶的那些话罢了,爷可千万别听信了霞姐姐的挑拨,就断定奴婢是那种腹藏心计的坏女人。”

    贾珠很想说谁管你是好女人坏女人,他却只想知道下面究竟还有没有别的信息,虽然很想继续追问下去,却恐这丫头耍起性子没完没了起来,无奈只得先耐住脾气安抚道,“少爷我可是最为欣赏言语俏丽聪明伶俐的丫头,瑶儿刚才说的那堆言语可是很对少爷的脾性,我又怎会不喜欢瑶儿?”

    那步瑶小丫头听了这话果然转悲为喜,先得意地向流霞抛了个胜利的白眼,当即又恢复了原先快言快语的做派,叽叽呱呱继续说道,“除了有关甄选公主侍读的,赖大婶子还说了一小段史侯府上的喜事,他家如今得了圣人的眼一门双侯本就荣耀至极,不想在南下扶灵的途中竟又出了一喜,那新任的保龄侯夫人居然被诊出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万幸他们随行的路上有太医官同行,不然保龄侯夫人为了保胎怕要吃好大的苦头。”

    “服丧有孕却又算什么喜事,也值得你这般当个佳音似的讲出来,依我瞧侯府巴不得想将此事当个私密给死死地捂住,偏老太太竟将此事露给了你这个大嘴巴,若到时传的满城皆知岂不是要给咱们国公府招祸?”流霞满脸知性之光,向着贾珠求证问道,“少爷,你听霞儿刚刚所言可是在理?”

    贾珠闻言并没直接回话,只径直问向步瑶道,“老祖母她们在说这些事时可有特别嘱咐你们千万不可外传吗?”

    步瑶听言连忙双手轻摆,否认道,“老夫人并不曾特意嘱咐别的,当时在场也不止我一个丫头,且还有元姑娘陪侍在旁,不像是有禁言的意思。若不然我便是要悄悄的将此事告之大爷也定会选个没人的时刻,又怎会不知轻重的当着霞姐姐的面胡乱放言?”

    “元妹妹怎会也在那里?”贾珠皱眉问道,“那赖大家的也忒不知轻重,妹妹一个小姑娘家家,竟说些不知真假的流言蜚语与她听,也不怕污了妹妹的耳朵,祖母竟也不管上一管?”

    步瑶闻言连忙为旧主子分辩道,“这事我知道,大姑娘本来是要先行告退的,可老夫人说她早晚的就要离家,这时候知晓些人情世故内情秘辛却与她有大益处,因此便特特将大姑娘留了下来。”

    “如此倒也罢了。”贾珠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到底不能释怀,一想到自家好好地妹妹偏要被至亲送到那等吃人的地方只为阖府博富贵,虽不敢对长辈有所怨恨,却益发觉得自身无能才要靠妹妹出头,如此更深觉人生无趣的紧,也失了刚才谈话的兴致,便当即开口要打发那两个丫头出去,想着蒙头大睡一场将这许多烦恼一股脑丢到梦中脑后。

    耳听少爷又要撵人,两人虽然心中十分不愿到底不敢强留,尤其是那白流霞,一贯自诩走淑女之风,如何肯让人瞧出内心所想以致令人小瞧了,只白嘱咐了几句夜里安寝之类言语,就面上不作半分留恋之态的出了屋门。

    相反步瑶这边却是毫不顾忌,只见她紧抿着贝齿一脸的委屈,很是期望能听到一两句挽留之语,奈何自家少爷是个铁石心肠的,竟无半分怜香惜玉之情,最后无法只得依依不舍的迈出房门,临走还不忘对自家少爷说道,“竟忘了禀告少爷,今儿太太还特意来向老夫人请假,说明日想要带着元姑娘上一趟舅老爷家去,老夫人体恤太太的一片孝心当即就准了她们,还叫我与大爷说,虽然课业繁忙,却也不该忽视人伦孝悌,很该护着自家太太与妹妹到舅老爷家走一趟才是。”

    贾珠听了只在床上挥挥手表示已经知道,然后便不发一词的转过身子面向墙壁准备入睡。

    翌日,日光暖融融。果见王夫人遣人过来传话说,她与元春要去舅老爷府上走亲做客,大爷却不好独留在家里轻慢了亲戚,且又说他成日在府上埋头苦读也该轻快一日,后面又跟了一大堆劳逸结合的养生之论,最后王夫人才拍板发话,叫大爷收拾好行头牵上马与母亲妹妹一同出门。

    王家与贾家相隔不过是几条街的距离,不用半个时辰他们娘三就已经坐在了王家待茶的客厅里。虽然王氏今日上门的主要目的在于自家的二嫂王子腾夫人,然王子胜夫人李氏到底是长子宗妇却也不好太过怠慢,少不得要叙上几句寒温费心周旋一番。至于一同跟过来的元春与贾珠,早就在管事婆子的带领下找他们的表姐妹表兄弟玩去了。

    李氏早就习惯了自家姑太太如此的做派,她只有在有事求你时才会对你殷勤万分,如今她态度这般敷衍了事反倒却让人万分的放心,至少知道这回的麻烦事不会找到自个的身上。如此本想着安分地做个陪客,然思及前日张家妹妹私下传信过来求她帮忙办的那事,少不得要打起精神来耐心加入她们的话题。

    王氏与王子腾夫人紧邻而坐,漫漫而谈,言词却不如以往爽利,提到各自的女儿,更是皆露出一副愁眉不展之态。唯有在一旁作陪的李氏,还有闲心端起一杯香茶,悠然品茗。

    贾王氏却是很看不惯大嫂李氏这种置身事外的做派,有心要给其添些堵,便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若是只有我女儿的问题便也罢了,谁知近日大伯家实在闹腾的厉害。我那大伯品性上就与咱大哥一样一样的,自来就是个富贵闲人,打年节上就闹腾着想要盖一座奢华别院,因老太太不许他就一气之下离家去了京郊农庄小住,距今已有小两个月的时日没回府探望老母一眼。我那大嫂却是个贤惠面人,自家丈夫如此胡闹竟不说劝上一劝,反而事事替他兜转,为此可没少遭我家老太太的指责暗讽。”

    果然这席话说下来,李氏顿时闲适尽去,就见她眉峰微动放下手中的杯盏,用手帕轻擦嘴角担忧问道,“竟还没回去吗?前两日我去你家每每问起此事,凤儿婆婆总是百般回避,眉宇间也总藏着忧虑,我虽心中存了老大的疑问,却不好十分过问其间的缘由,姑太太既今日提起此事可否将其间因由告之一二,我也好对我家凤哥提点训诫一番。”

    “大伯素来犯浑,又与我二房素不亲近,我如何能知道什么缘由。”王氏面有为难道,“倒是你说大嫂面笼轻愁,想来还有别的缘由。前儿为着我家元春入宫做公主陪读一事,老太太做主从公中挪用了几万两的银子作为打点之资,大嫂娘家虽系仕宦清流,然与银钱上却瞧得着实有些重,许是因着此事内心不痛快了也是有的。”

    说到这里王氏便意有所指的瞧向李氏说道,“我那好妯娌平生是个最最挑剔不过的人,大嫂子若是一心为了凤哥,与今后的嫁妆上怕不得不经过十分的考量,若是不能得了我那妯娌的欢心,想是侄女儿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贾家竟艰难至厮?不过区区几万两的银子也值得她这样摧心裂肺?”李氏面上却是明显不信。

    “哪至于此,堂堂一个开国权贵,贾家百余年来银库里不知积攒了多少珍宝家私,因有祖规限定若无存亡之祸只是封存不用,那张氏便把这些当成了她大房的私产,这些年来竟从未有过开库取银之事。”王氏言语藏着满腔的酸意,

    “我家元春统共不过费了那点银子,还不到其间的九牛一毫,她便摆出精穷的做派,前日更闹到了老太太那里,说府里周转不灵竟连下人的月例银子都不能发了,要撺掇着老太太往外面发派人呢?幸亏老太太是个识大体的,知道但凡咱们这样的人家是轻易不敢往外发放人的,不然此事若是被一众亲友们知道,指不定会怎么编排我们贾家闹饥荒呢!眼见着就成了世人眼中没落的贵族了,若如此以后还叫咱们怎么做人,我那一众可怜的儿子女儿侄儿侄女还怎么说亲嫁娶?”

    “以前瞧着她还像个明白人,如今怎么竟变得如此糊涂?”王子腾夫人听着很是费解。

    “不过是财帛动人心罢了。你当谁都跟咱家似的,如凤儿她娘那般为人爽快大度,从不将这些金银财物看在眼里?你可不知我那好大嫂防我们二房那跟防贼似的,性子最是鼠肚鸡肠不过,没一点子世家贵妇的气度,有时为了算计几两银子的出入,她就能捧着账本上门跟你讨教清俭持家的妙处,真真是几百年不世出的妙人也。”

    “我可当不得姑太太如此夸赞,不过是想着一家子和和睦睦的,那可比什么都强。再说弟妹一家都这样有本事,二叔乃是天子宠臣就不说了,单论我这弟妹其手腕处事哪一样不比我强上百倍,故我才将管家之权一并交予她总揽,这样我既得了清闲又有了贤名却何乐而不为?”

    “大嫂子真乃是通透豁达之人,我们王家能娶进你这样的媳妇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奈何我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摊上了那样一个好妯娌!”王氏长长一叹道,“夫君也不如二哥有本事,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仍。我如今也就指望着儿子女儿都能有个好前程,却不想只这点子微末的愿望,却还有人出来百般的阻挠破坏。”

    说完这些王氏自觉做好了铺垫,这才状似关心的问道,“我那女儿福薄,没能摊上一个有权有势的好父亲,通情达理的好伯娘,进宫之路实不好说,我也懒的再提它。倒是咱们王家可选定了报选的名额没有?可是我原先心中所想的熙鸾侄女?”

    闻得此问王子腾夫人黑脸更甚,咬牙恨声道,“可是辜负了姑奶奶的一片冀望之心,怨我那女儿自个不争气,虽家里也请了女先生教导过两年,却是个诗书不通的主,也就勉强不做个睁眼瞎罢了,如此还怎敢将她送进宫里陪公主读书?若是哪里应答不当,这岂不是要给家族招祸?因此他父亲经过再三考量终于没敢送她去宫里祸害,却是换了她的胞妹熙燕丫头顶替。”

    眼见自家妯娌越说面目越加狞挣,李氏忙在一边开口安抚道,“这样也好,那公主侍读说好了体面,实则不过是伺候人的活计,咱家熙鸾乃是大家小姐出身,自小就娇生惯养的如何能适应那等生活,依我说换她妹妹去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话听得王氏心里老大的不舒服,嘴里却依然替自家二嫂抱不平道,“怎么就成了那熙燕丫头?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印象中礼数都学不全的毛丫头,纵使熙鸾侄女不合适,也该从族中另选一个才德双全的来,二哥怎的就选了她呢?”

    “谁想到那丫头竟是个腹藏心机的,平日里总是一副唯唯诺诺安分守己的衰样,临到老爷那日考察女儿才学,她竟摇身一变成了饱读诗书的才女了,说什么以前在老家时就跟着姨娘念书识字,进府后又有着厉害的先生继续教导,这才不小心学成了个才女,话里话外勾引着老爷想起了以前的那个小骚蹄子。”王子腾夫人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拽着姑奶奶的袖口就唠叨个没完没了道,“你知道你家哥哥,最是念旧情不过的,如今既开了这个头,可不得要把那什么外八路的姨娘给接到府里来,更可气的是他竟还要把那死丫头的身份记到我的名下,说什么让她以后在宫中行走时好多一分底气。”

    听得这一席话,王夫人不免想到自家里也有个庶女探春,暗下决心一定不能将她记到自个的名下,以后还要好生的调~教~调~教以免同样养出个白眼狼来,遂同仇敌忾道,“竟是个白眼狼,你与她到底是隔着一个肚皮,一时走眼也是在所难免却不用如此沮丧,难道她以后就不嫁人不说婆家了?便是她以后能侥天之幸得了贵人的青眼那嫁妆陪嫁不还照样捏在你的手里,还是且看以后如何呢!”

    “我是恨自家女儿实在是不争气,妹妹你是不知道,这事过后我曾私下里问过那死丫头,寻常姐妹们都是一处读书跟着同一个先生,怎么别人就学成了才德淑女,她却只勉强还能识字的程度?”王子腾夫人满腹懊恼悔恨地继续言道,“哪知道那丫头只是哭竟不说一句解释,我无法只得严审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丫头婆子。却原来都是受了咱家老太太的影响,她老人家向来不喜底下的这些孙女多读书识字,我女儿她也实诚,竟真个不学了,还拿这个由头整j□j着燕丫头替她完成先生布置的作业,里面竟还有替我出气的念头。如今搞成这样我倒宁愿她不这么孝顺懂事,以致错失了这大好的机会。”

    “嫂子却要看开些,谁能确定那燕丫头就一定能够进得宫去?我家元春这般正经的嫡女尚且还是个未知之数,遑论她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女?”王氏不以为然道。

    “这可不就确定了吗,二弟那样好的本事在礼部早就安插了自己人,如今虽不知其他人如何,可私下里早有人传信过来说咱家的燕姑娘是妥妥的榜上有名的。”李氏在一旁补充道,“倒是你家的元春却要小心些了,听说琏儿她娘舅家在礼部也很有许多知交故旧,你们两房闹得那样僵,小心她给你家女儿使绊子叫她不能通过。”

    王氏听了脸色大变,忙不迭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我家元春可是她嫡亲的侄女,况且一笔也写不出两个贾字,她竟然也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刚才不也说她本性鼠肚鸡肠最是睚眦必报的,这会子怎么还心存侥幸了?”李氏火上添油道。

    “别听你大嫂她吓唬你,难道你二哥还能眼看着亲外甥侄女被人暗算而不施加援手不成?”王子腾夫人见王氏吓得不轻也顾不得自个黯然的心绪忙宽慰自家姑奶奶道。

    王子腾夫人不说不要紧,这一宽慰却使得王氏更加的惶恐,只听她言道,“这回是有我哥哥暗中帮扶,焉知下次可能躲得过去?那起子黑心烂肺的小人,还不知暗中要下多少黑手,却是叫人防不胜防?我却不能叫他们这样白算计了。”

    “妹妹吃了这样大的一个闷亏,这会子想着反击我实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求姑奶奶行事时好歹也顾念着我家凤姐儿。那毕竟那是她未来的婆婆,虽说自古婆媳便是冤家,可到底不好将关系闹得太僵,叫我家凤姐儿以后不好做人不是?”

    “凤姐儿以后嫁到我家自有我在一旁帮忙照看,却还怕些什么?且等我从她身上割下一两的肉来这才大快人心。”王氏心里正自顾的盘算,嘴上便胡乱的安慰道。

    “还是多少掂量些分寸为好,毕竟琏儿她娘的名声也同样是你们贾家的名声。”李氏还待继续劝说,就听旁边的王子腾夫人打岔道,“你瞧瞧,自姑太太踏入家门以来,脸上竟没半刻轻松,大嫂还是快别提那些狗屁倒灶的糟心事了,不妨换些轻松有趣的,也好叫姑奶奶轻快轻快。”

    一听这话,李氏立马识趣的闭上嘴,现下在场人中只她女儿还算顺意,却不想几句话竟引得她们姑嫂同仇敌忾起来,弄得她脸上好生没趣。

    王氏见气氛一时僵住,便立即提起另一话题道,“不知嫂子们可曾得了消息,咱们的故交保龄侯府月前扶灵南下途中,那新任的保龄侯夫人史张氏竟被查出来已有两三个月的身孕,保龄侯自来身子孱弱子嗣艰难,却不知此时传出这样的事来究竟是喜是忧?”

    “她也盼了这些年了,想来心中必是欢喜的吧。”李氏嘴里不确定道。

    王子腾夫人却更多的从当家人的角度考量道,“我却真心佩服他家的那位老侯夫人,真真是位有魄力的老太太,眼见着自老侯爷一死就要起萧墙之祸,她却能力挽狂澜舍下百万家资竟为家中又另换了一个侯爵之位,时机拿捏的更是准确恰当,既得了皇帝的青眼,又不至使京中权贵们群起而攻之,这份本事却是值得咱们大家学习学习。至于她家大媳这时怀孕一事,推其时日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老侯爷是暴病而亡,不存在长时间侍疾一说,不见人家就连遗本都没来得及写都是由大儿代呈的。可惜咱家的爵位如今已是最最末等的了,夫君也是位高权重很难再往上升上一升,且又是最为容易招人眼热妒忌的位置,不好贸贸然的提起还钱一事,不然咱家也把这钱还上,说不得也能得上一些天大的好处不是。”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想起家中那座被张氏藏得好好的珍宝库房,王氏自认以后也不能从中得到一毫一厘,却不妨撺掇着老太太将这国库借款还上,说不得自家相公多年未曾挪换过的位置就能往上升上一升,儿子女儿或许也能受些益处,特别是元春,以后宫中行走在各位娘娘面前也能挺直腰板做人,好过以后分家时受着祖训他们二房捞不到半点子的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好肥的一章,有没有谁出来夸奖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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