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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大鳄吃小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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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暖不知道今晚睡不睡得着。

    身旁躺着的那个男人,不像昨晚上,今晚却是安安静静的,没有越过三八线的姿态。

    一米五的床没有变,他说要把三米的床搬来,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没有搬来。不过想也知道,这里房间面积那么小,搬张三米的床,不得把这个房间全占了。

    眼角瞟过去,越过三八线,感觉他好像是睡了,又好像没有睡。

    黑暗的卧室里,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脸廓,模糊的弧线,带着刚性。

    顾暖转过身去,手指心一抓,将被头拉了拉。

    想着客厅里那个吻,由于过于自然。被他亲的时候,她竟然一时没有拒绝。

    等回过神来时,这个初尝到夏娃诱惑的男人,是在尝试撬开她的嘴巴。

    终究那个吻是怎么结束的,她也忘了。可能当时脑子基本上是一片空白。只知道最终,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那样的急,仿佛急不可待,要破壳而出什么似的。

    接下来,一个电话打断了这一切。

    她妈打来的。

    顾妈做噩梦了,做噩梦的那晚上,刚好是她出事的那晚上。顾妈做完噩梦心神不宁,两天来左眼跳右眼跳的,终于忍不住,打了电话过来询问女儿的情况。

    顾暖于是顺便告诉家里,自己已经找到工作了。

    “找到工作了吗?”顾妈高兴地说,“那是喜事。说明我做的不是噩梦,其实是好梦。”

    顾爸在顾妈旁边泼冷水:“我和你说梦不是真的,你偏不信。”

    究竟她妈妈是梦到了什么?

    顾妈始终什么都没有说。

    顾暖却隐隐约约可以猜到一些。

    其实顾妈不是想打电话问女儿,是想打电话找儿子。

    八成顾妈是又梦到自己儿子被人抱走的时候了。

    顾暖的心情一下子郁闷了起来。

    连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情绪突然之间的变化。

    她可以看见他眼神里欲言又止的目光,分明想她自己开口。

    这却是她绝对不会说的事。

    她可以,甚至可以把吴子聪的事全部说给他听,唯独,小笙的事儿,关系到自己爸妈,是绝对不能说的。

    卖孩子,是要判刑入狱的,无论是什么理由。

    一个像是要破茧的亲吻,突然间,又都冷却了下来。

    他似乎有些焦急,烦躁,进了洗澡间冲凉。接着,连小人书都不看了,直接躺到床上去了。

    那一刻,她心头仿佛察觉到了什么。

    这个自称可以用钱买下全世界的男人,一个过于富有的男人,要的,却不是用钱能买到的东西。因此,他心里十分清楚,从不和她开口说用钱买。

    他——想要她的心。

    这个念头,让她心速突然之间有种惊骇,仿佛永远无法平息的大海的感觉。

    她的心,和吴子聪交往的时候,她都没有全部交出过。

    和吴子聪算得上青梅竹马,同学感情,青涩而单纯。可是,由于她小时候已经经历过那种最可怕的遭遇,她在感情上没有办法轻易交出全部。

    幸好吴子聪那人,看起来也是不希望全部交付你我的人,是希望彼此保留个人空间的人。

    现在大多数交往的男女朋友,夫妻,不都是这样吗?

    只能说,她身旁这个男人,一方面富有到让人吃惊,另一方面,单纯到让人感觉是从最遥远的冥王星来的。

    他想要的是她全部的那颗心,全部!

    顾暖感觉自己脑子里又浑浑噩噩起来了,突然分不清楚世界的东南西北似的。原以为这只是个聪明的男人,原以为这人的性格脾气好像幼儿园小朋友。反正和她顾暖原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桩一开始只是做协议的婚姻,慢慢地变了变化。

    记得他今晚说的,说是,他早知道林意珊和苏逸夏的事。

    这分明不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动念头和她协议结婚,都是精心策划好的。

    不管初心是什么,这男人无疑是像条狼,狡猾奸诈,设了圈套给她顾暖跳——

    当然,她顾暖并不是完全的傻子,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男人肯定抱有什么目的和她结这个婚的。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的目的是她吗?

    可能是她吗?

    顾暖太怀疑了。

    这男人什么都有,这种那么富裕的身份,根本注定了他不缺女人。要她这个半聋的女人做什么?

    不,不可能是她。

    顾暖否决。

    用力摒除脑子里这个不合逻辑的念头,顾暖数起了催眠的绵羊。

    她睡着了。

    但今晚上,轮到另一个人睡不着了。

    感觉到她身子一动不动,应该是很是放松的呼吸声传出来以后,萧夜白猛地转过身去,在夜里对着她的身影看。

    她比他最少小了一半的体格,裹在被子里依稀露出玲珑有致的曲线。

    那瞬间,他只好转回身,背对她,不看。

    怕再看下去,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男人的这种念头,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大都冲动性。

    他不想后悔。

    尤其是她今晚她那种态度,隐约把他惹恼了。

    什么事情有那么神秘,连他都不说。

    他自认自己有能力帮她解决所有问题。

    问题是他哪怕他这样说了,感觉她也不会说。

    这个女人,有时候独立到让他感到懊恼。他多么想她像小鸟依人一样靠在他怀里撒娇。不过想也知道,貌似他在她怀里撒娇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原来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身旁睡不着的滋味这么难受的。

    萧夜白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的时候故意弄了弄床。

    顾暖应该是昨晚没有的睡的缘故,今晚上给睡死了,貌似怎么叫都别想叫醒的那种。说起来,这个结果都是他昨晚一手造成的。

    在黑暗里只瞪着她呼呼大睡的脸,他噔的站起来,冲进洗澡间再冲凉。

    第二天早上,张小链来接他时,不无意外,看见了他挂着两只熊猫眼圈,诧异到要掉下眼珠子。

    “二哥,你昨晚没睡?”

    “怎么可能睡得着?你嫂子昨晚可猛了。”

    一晚上他猛,一晚上她猛。

    张小链脑子里一塌糊涂,究竟这是谁更猛。

    萧夜白边打呵欠边记起一件事,他这话说什么都不能被她知道了。

    “你嫂子很传统的,你千万别把我说的话泄露出去,知道吗?否则我割了你的舌头。”萧夜白唬着两只眼珠子威胁人。

    “是——”张小链被他唬到一口糊涂地答应下来。

    “走吧,把车开到萧家。”萧夜白指着前方的交叉路口。

    张小链想起这几天在公司里闹的沸沸扬扬的话题,说:“二哥是要去见董事长吗?”

    萧夜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好笑地说:“我早就和他说过了,我自己想做的项目我自己会做,用不到他插手。你看,他这一插手,全盘都一谈糊涂,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个项目我早就不管了,要不是是你嫂子被困在天台,谁困天台上都不关我的事。”

    真是冷酷无情的一个男人呀。张小链想。

    “他想卖就卖,不想卖就不卖,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萧夜白懒洋洋地在副驾座上枕起后脑勺。

    “二哥认为董事长会卖吗?”张小链问出几乎所有公司里的人都在争议的问题。

    按理说,萧鉴明弄这个项目是为了宝贝独子,都坚持到这个地步了,卖出去的话,岂不是被人看了笑话,宣布自己的失败?但是,同时,萧鉴明表露出来的态度是像是要卖的,因为明悦已经不是赚钱的项目,是丢钱的项目了。

    萧鉴明作为一个生意人,一个大集团的领导者,不能说因一己私利损害公司利益,损害集团利益,那会让他广受诟病,也不利于今后他把位子传给自己儿子。

    两相利害权衡之下,似乎是卖了明悦更好,无论从金钱上考虑,或是从大局上考虑。

    萧夜白轻轻勾起眉梢,说:“你这话应该问你嫂子。和董事长对话的人,是她,不是他人。”

    张小链只觉得他这话高深莫测极了,怎么听都模棱两可。

    是听说顾暖和萧鉴明在董事局会议上见过面,但是,仅此而已。没有听说过顾暖私下被萧鉴明召见过。萧鉴明不可能做这样给新人破例的事。

    听不明白。张小链摇摇头。只知道,所有公司里的人已经认定顾暖成为董事长的一颗棋子了,被利用来当卖明悦的借口。

    可身旁这个貌似很护老婆的男人,对这个事儿,好像不开口不表态更没有插手的念头,这是为什么?

    张小链再一眼瞟过去时,发现萧夜白把舒适的跑车座椅里放下来之后一躺,已然是去梦周公了。

    昨晚上,莫非某人真的很猛?

    张小链惊讶过度的嘴巴合不上拢。

    保时捷开到了萧家别墅。

    三层楼高的大花园别墅,占地面积,达到五十亩,两个半足球场大的面积。

    保时捷刚穿过萧家的大铁门,萧夜白养的那条德牧,四条腿仿佛特种兵那样矫捷无声地穿过别墅面前的草坪,停立在了准确的位置上等待主人下车。

    萧夜白下了车,从口袋里掏出个准备好的球,向德牧背后的远处抛了出去。

    德牧以最快的速度转过身去追那个球。

    萧夜白手指插进口袋里,对跟着德牧过来的训狗师问:“它吃胖了吗?”

    “它想着少爷你,不见少爷,这几天它不肯跑,只是一直懒惰地趴着。”训狗师说。

    也没见得萧夜白听见这话对狗产生什么感动的情绪,只是凉薄地对着那捡球过来的德牧一勾嘴角:“我养你不是让你来思念我的。”

    咬着球的德牧一下子沮丧地低下脑袋。

    训狗师听这话一块儿打了个哆嗦。

    这男人是什么人,没有情感的吗?对条狗都这样?

    萧夜白对着走出迎接他的萧家管家说:“我只是来搬我那张床,本来昨天来搬的,但是没有时间。”

    管家听他这样一说,有些担心:“少爷这是准备在外面长住了吗?”

    “我不是一直在外面长住吗?”萧夜白说。

    “可以前少爷都没有搬床。要不要先等老太太和董事长回来?”管家摩擦着掌心,顾虑不减。

    “哎,我奶奶不在吗?”萧夜白问。

    “老太太今早有个茶会,一早出门去了。少爷没有提前通知要回家。”

    “不用特意通知我奶奶,不过搬张床。”

    和管家这样三言两语后,萧夜白踏进了萧家大门。

    客厅里,坐着两个女人。一个在掰当季的水果榴莲。一个在捏鼻子避开榴莲味。

    这两个女人,张小链都认得,是萧家的二女儿与三女儿,萧淑兰和萧淑菊。

    萧夜白仿佛没有看见她们两个,迎着家里的扶手楼梯准备上楼到自己二楼的房间。

    萧淑菊喊了一声,口里还满是榴莲味儿:“夜白,夜白——”

    见弟弟好像没有听见,她跳了起来,跑到了萧夜白面前拦着:“你没有听见我叫你吗?”

    “我看三姐吃东西,怕三姐边吃边说话给咬到了舌头。”萧夜白说。

    听见他这貌似讽刺的话,萧淑菊只是傻乎乎地笑着的样子,拿着手里掰好的一片榴莲,问他:“你吃不吃?”

    萧夜白有意看了眼那边的萧淑兰:“你只给我不给二姐?”

    “你二姐不吃这东西的,嫌味儿冲。”

    “你慢慢吃。”萧夜白说着,转身继续走。

    萧淑菊只好继续追着他,明显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因此,萧淑兰早看不下去了,代替她喊了起来:“夜白,过来,我有事问你——”

    当姐姐的气势似乎一下子爆出来了。

    宛如要痛打不孝的弟弟一顿。

    张小链和管家的心跳瞬间加速。

    萧夜白冷冰冰地一只手扶着扶手转回身,面对萧家这两只母老虎,勾勒了下嘴角说:“二姐是因为二姐夫在医院里对护士抛媚眼,所以只能把气撒家里了?”

    萧淑兰登时脸上一片扎红,但是忍着,咳了一声:“你二姐夫循规蹈矩的——”

    “是,一个腰伤,住了一个月医院,听说二姐夫还想住半年。”

    弟弟这个嘴巴从来就这样毒。萧淑兰心头一边被他这话给扎到气火,另一方面想起之前自己和老公猜的,以及他送的那只花篮,沉了沉脸说:“你好意思说你二姐夫,不说说你自己。”

    “我?”萧夜白慢慢的,悠然的稍微提拉下耷拉下来的袖口。

    萧淑菊近距离看这个弟弟,发现几日没见,仿佛又长高了,确实长相一表人材。难怪听自己继女说了,说是自己的那个大美人同学,不仅不怨,而且说死活要倒追萧夜白。

    “对。”萧淑兰一个重音,代替自己父亲教育弟弟的口气,“你年纪都不小了,不是玩玩的年纪了。结果,你整天在外面鬼混厮混,你认为你对得起家里吗?怎么,你现在莫非和那条狐狸精还在一块儿?”

    萧夜白懒懒地拨了下自己刘海:“狐狸精,总比插在牛粪上的鲜花好——”

    拖曳的口气老长了,让萧淑兰和萧淑菊登时哑口无言。

    张小链和管家捂住嘴巴,不敢笑。

    “行啦行啦,我明白了。”萧夜白冲两只母老虎挥下手说,俨然有点儿厌烦了在这里和她们扯嘴皮,说,“你们不就是怕我娶不到老婆吗?我过两天给你们交代。”

    什么?

    萧家姐妹显然被他这句突然宣告给吓住了。

    什么叫做给她们交代?

    萧淑兰急了,和萧淑菊一块追了上来:“我告诉你,夜白,人生大事不是儿戏。你千万别被某些人骗了,她们只是想要你的钱!”

    “是的,夜白,你听我说——”萧淑菊本来不会说话的口,现在明显也是被刺激到打开了,停不下来的趋势,“意珊介绍的这个同学,绝对不是贪图你的钱,因为我们都帮你事先调查过了。她姑妈很有钱,根本不用贪图我们萧家的钱。”

    “三姐的意思是,要我去贪图她姑妈的钱?”萧夜白照样慢吞吞地揭她们的皮。

    “也不是这样说——”萧淑菊发现自己的嘴巴始终说不过弟弟,只好求助地望向萧淑兰。

    萧淑兰这时却闭住了嘴巴,朝萧淑菊使了个眼神。

    也是,想她们这个弟弟,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听过她们这些姐姐的话。

    说了也是白说,不如想方设法除去背后缠住她们弟弟的那条狐狸精。

    萧夜白早已爬上楼梯去了。

    萧淑兰拉着姐妹走到了楼下书房里,关上门,说:“他说过两天,可能没有那么快。”

    “是说奶奶的生日吗?”萧淑菊想起来了什么,灵机一动问。

    “应该是的,奶奶的生日快到了。”萧淑兰点头。

    “哎呀——”萧淑菊拍起了手掌心,惋惜着,“你说欧太太这个侄女多好,他看都没有看——”

    “谁说他没有看过?”萧淑兰突然这样说。

    萧淑菊一愣。

    萧淑兰貌似比她更了解这个弟弟,抱着手臂铁定地说:“他肯定在哪里看过了。”

    “如果看过的话,应该不会讨厌。人家长得多好看,一个大美女啊。”萧淑菊百思不得其解。男人不都是喜欢美女吗?

    “你这个不知道了,八成,是不是那个苏小姐做过了什么事被他看到了,惹他讨厌了。或是说,他身边那条狐狸精,给他灌输了什么?”萧淑兰揣摩着。

    “苏小姐不可能做出什么讨人厌的事。”萧淑菊一口否认,“她那人见过,家教好,有礼貌。只能是,他身边那条狐狸精作怪。二姐不是见过那条狐狸精吗?”

    “可惜那晚上我没有把她照片拍下来。那晚上我着急你姐夫,那条狐狸精样子一般,大众脸,我记得不是很清楚。都不知道她姓名,需要找时间到公司里看看。”

    “公司?她能是爸公司里的人吗?”萧淑菊不以为然,“夜白都不去公司上班的,怎么和她眉眼相对?”

    萧淑兰这一想也是,逻辑不合,疑惑着:“这两人怎么认识的?平常怎么见面的?”

    大床由几个工人抬着搬了下来。

    萧家姐妹一看,弟弟这动静貌似是真的,两个人互对眼神:要不,通知其他人,一块想想怎么办。

    *

    长达招商部

    唐庆中忽然冲进来,走到顾暖面前,急着问:“你把报告传上去了吗?”

    “是。”顾暖站起来答。

    “你传上去的是哪份?”

    唐庆中的声音较大,不止三组办公区的人能听见。

    本就在留意三组动静的邱文得和许志林一起因为唐老鸭这句话被惊到。

    怎么,顾暖写的汇报不止一份吗?

    顾暖说:“就董事长一开始说的那份。”

    “你说建议卖的——”唐庆中这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大了,半路拉低。

    顾暖点了点头。

    见她点的这个头,许志林和邱文得一起大松口气:还好,没有弄错。

    唐庆中挠着后脑勺,明显对顾暖这个决定不太满意的样子。

    公司里有点脑袋的人都知道了,知道萧鉴明想利用顾暖卖明悦。要不然,他不会临时让顾暖赶紧起草另外一份较为谨慎的,不要建议萧鉴明卖项目的。

    可顾暖没有照他的话做。方永兴却也说了,说让顾暖自己决定,这毕竟是萧鉴明让顾暖一个人起草的汇报,谁都不可以代替顾暖做决定。

    许志林和邱文得当然高兴,眼看,全入套了。

    明悦这块肥肉,板上钉钉的要成为某人的食材了。

    顾暖的眼角不留痕迹地扫过一组那边两人的表情,慢慢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办公。

    就在这时,江组长从外面走了进来。

    邱文得和许志林一见。邱文得先走了上前,迎接江组长,隐藏的表情里分明有些邀功的意味。

    哪里知道走到江组长跟前,方才发现江组长的表情完全不对。

    江组长那两只眼睛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全青的。

    邱文得被他这表情一吓,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

    许志林早就心头突然警铃大作,紧接顺着江组长的目光,看清楚了江组长是在看谁,是在看顾暖。

    猛然咽下一口大的口水,江组长冲他们两人一摆手。

    这两人立马跟随他走到楼道去了。

    “组长——”邱文得尝试地探了声。

    江组长差点儿一拳头砸垮了墙,粗声道:“我们都被骗了。”

    “什么?”

    “董事长根本不想卖明悦。”

    两个人骤然一惊。

    如果萧明鉴不想卖明悦,岂不是意味着——

    联想到东窗事发的可能性,许志林的双腿打了软。

    江组长看到他那儿要瘫的模样,骂了句:“没用的东西,都被你害惨了!”

    许志林哆嗦着:“我没有偷错东西——”

    “但是你没有看出那是她设的套子,她故意让你偷的!”

    邱文得想想不对,究竟怎么突然间知道了萧鉴明不想卖明悦。

    “组长,莫非——”

    江组长说:“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部长的车快开到林先生那里时,突然看见了好像董事长的车在那——”

    事儿要说到半个小时前,孟部长约了人见面,报了出门的公差,驾着自己的车开到某人的私人会所。

    结果,应该是幸运,在半路由于极度堵车给耽误了时间,因此快到的时候将近迟到了一个小时。孟部长本来因为自己迟到有些焦急,没想到因为这意外的迟到把他给救了。

    在距离私人会所门口一定距离的地方,孟部长按住司机的肩头叫急刹车。

    前头那辆长达七米的黑色劳斯莱斯房车,据说与英女王庆典乘坐的那辆配置是一样的,牌号一共几个六,更是标明了是谁的车。

    孟部长这个突如其来的好运,很显然,另一个人没有得到。

    吴子聪刚只身一人,从未来岳丈的会所里出来时,一开始,他确实踌躇满志的。

    有未来娇妻林意珊牵线,岳丈林家乐欣然开口,很乐意做他这个人情。本次会谈结果双方十分满意,达成了一旦从长达那里拿到明悦,林家乐会把这个项目交给MN去重新策划,等于说变成了他吴子聪在公司里的个人业绩。

    那时候,他和林家乐确实从没有想过这事儿可能东窗事发。毕竟,当萧鉴明似乎让人放出风来说要卖明悦后,林家乐让其他人去与长达接触,自己并不亲自出面。一切做的宛似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会败露的痕迹。

    直到,吴子聪意气风发地走出了林家乐的会所,突然看到了停在会所门口的那辆劳斯莱斯房车。

    黑色的车窗摇下半截,一双深邃的眼珠在他脸上慢慢地打量过去。

    吴子聪全身的血液猛然间冻住了。

    冰冷彻底的寒风包裹住了他全身。

    这个人,他自然认得是谁。或许,他没有机会与其亲眼面对面见过,但是,从无数的公共场合和世界最顶级的商业周刊上都能频繁见到这个人的面孔。

    萧鉴明的眼离开他年轻的脸,似乎知道是谁,又似乎不知道,接着,目光落到吴子聪身后某人开的会所。

    最后,他对前面开车的司机说:“回去吧。”

    劳斯莱斯离开了会所门口。

    吴子聪突然间感觉两腿发软要坐到地上。紧接,他用力迈动脚步腾到了自己车的旁边。打开车门时手指一直不停地颤抖。紧接,他想到了什么。

    她那句信息:小心点她。

    此时此刻,他方才恍然大悟。

    她赌的正是他那份贪婪会不会入套!

    苏逸夏如果真是她的好朋友的话,倒是不一定会按照她说的把明悦的事告诉他,因为肯定会和他想的一样这样做过于明显了,因为这是所有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的事情。但是,苏逸夏做了,只能说明一点,苏逸夏压根不是她朋友。

    结果,他情愿不信任她,情愿依旧信任自己的那份贪婪,因此转头就去求林意珊。

    一拳头砸在车顶上。

    或许这时候,他终于第一次尝到了和她分手之后的滋味,什么叫做后悔不已。

    萧家,萧淑兰打电话给自己老公,想说萧夜白回萧家的动静。

    对面康宝钧却先爆了个大消息给她,问她:“你三妹是不是在你旁边?”

    “怎么了?”萧淑兰奇怪的,想自己老公和萧淑菊貌似也从来没有怎么说过话,突然问起萧淑菊做什么。

    康宝钧冷冷的,笑了一声:“你三妹那个夫婿行啊,真行。螳螂在前黄雀在后。把我们当枪子在前面使,后面他等着渔翁得利。”

    “你说什么呀?”萧淑兰诧异地叫道。

    “说什么?你那个好妹婿,等着你爸把明悦卖了,他可以低价收购了,早知道我们在明悦背后装神弄鬼。我想问你,是不是你漏信儿给你妹妹了?”

    康宝钧这样一说,萧淑兰方才明白过来。于是,她转身,一双眼睛猛地瞅住了萧淑菊。

    萧淑菊被她骤然的眼神给盯到全身发毛,傻乎乎的口气问:“二姐,你怎么了?生病了?”

    哼!萧淑兰冷冷地看着她:“我没有生病。至于谁要生病了,你回头赶紧问问你老公。”

    “你说的什么话,二姐?”萧淑菊不明其意的样子。

    可没有过多久,果真,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萧淑菊接起电话之后,那双眼突然盯住了萧淑兰,说:“二姐,原来你知道我老公病了吗?”

    “是,刚知道的。你赶紧去看看你老公吧。”萧淑兰对她笑一下说。

    萧淑菊叹气:“真不巧,我老公病了,二姐夫也病了。”

    萧淑兰的眸里划了一下光。

    由于自己老公突然病了,萧淑菊只好急匆匆赶回家去。

    萧淑兰抬头,再看了下楼上。管家过来和她说,说萧夜白搬走床已经走了。

    走的倒挺快,是知道,或是不知道这事儿呢?

    萧淑兰一时也无法确定,她那个疯疯癫癫的弟弟,究竟是真傻,或是假傻?

    坐在离开萧家的保时捷上,萧夜白指挥开车的张小链:“去大卖场,今晚要给你嫂子庆功,买一只老母鸡。”

    张小链不懂了,为什么庆功买老母鸡?而且,顾暖怎么了,突然庆功?

    消息,隐隐约约的,早在长达内部某些人群里传开了。

    唐庆中分明能感觉到一组那群人望着顾暖的眼神不对,这令他确实有些紧张,因此叫上顾暖到茶水间询问究竟。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了吗?”唐庆中始终觉得那天那杯咖啡有些奇怪。

    一组的人究竟想做什么?

    到了这个阶段,顾暖很清楚某些事已经成了,否则那些人不会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她因此和唐庆中露了底:“董事长应该是连根拔草,拔了吧。”

    “拔了什么?”

    “那群,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在明悦背后捣乱的,或是窥觊明悦这块肥肉的,通通一块拔了。”

    唐庆中被她这话吓一跳:“明悦不是董事长打算卖了吗?”

    “怎么可能卖?”顾暖回答的理所当然,“明悦从策划开始,始终是一块赚钱的项目。唯一出的毛病,就是一群流氓。但是,流氓是没有文化的,也就是说,被人操纵的。只要把幕后这群人铲除了,群龙无首的流氓,都得乖乖顺服。”

    唐庆中张口结舌:“你意思是说,从一开始——”

    “那天,你认为董事长为什么找我们问话?就因为是想激某些人跳出来说话,败露自己的痕迹。但是,伴随那天问话的进程,董事长看出来了,某些人很能忍。单靠这样,根本不能让他们败露罪行。所以,干脆利用我,让我写一份汇报,假装要卖明悦,引蛇出洞。我只好顺着董事长的意思去做了。”

    只听她最后那句话轻描淡写,唐庆中的额头却早已出了一层大汗。

    这——她以前见都没有见过萧鉴明,都不知道长达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一去董事局与萧鉴明见一次面,马上就能领悟到萧鉴明的意思。

    天,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唐庆中只能像看天外来客看着她。

    顾暖其实回想起来,那天,似乎能读懂那个坐在王位上男人的眼神,说起来,是不是因为那男人的眼神,其实有点像她那个假老公。

    是父子相传基因的关系吗?让她一瞬间,就能读懂了萧鉴明的想法。

    孟部长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了,一进办公室,脱了自己的外套,全身衬衫都是湿的。

    江组长尾随他进了办公室,看着他几乎没有脸色的那张脸,心头打鼓。

    “什么B大的才子,连她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孟部长叫了两声。

    在外面的许志林似乎可以听见自己挨骂的声音,他脑子浑浑噩噩的,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在哪里了。

    江组长悄声说:“部长你冷静些。别被三组的人瞧出来了。既然她设了套,说明,董事长或许——”

    或许萧鉴明早也知道他们和林家乐之间的那点猫腻。

    孟部长立马闭紧了嘴巴。

    江组长说:“到现在,都弄不清楚,为什么她会被派到了我们招商,不会是董事长安排的吧?”

    “这不太可能。”孟部长冷静下来说,“那天,人事部关于安排新人岗位的会议我是去过的。基本上,除了陈董自己要的那批人以外,没有什么猫腻。她是因为没人要,才被踢到我们这里的。”

    江组长听了他这话,才吃了一颗定心丸。

    想想,要是有一个人真的有意把顾暖安排到他们这里的,那么,真是太可怕了。

    那绝对是完全莫测的一个人!

    眼看这个女人完全不简单的货色。

    不过没有关系,既然她都在他们招商,作出了对他们不利的事,反正接下来方永兴不在,他们有的是机会可以以大压小,把她压死。

    江组长这时还有个疑惑:“董事长怎么知道的?林先生不是自己亲自接触,不是吗?”

    “好像是董事长之前已经锁定了几个人,只等这些人动作拿证据罢了。”孟部长一屁股栽到办公椅里,扯开衣领上的领带,脸色迟迟没有缓过劲来。

    天知道,刚才他瞬间看到萧鉴明的车时,感觉就是前面一头老鳄鱼张开了大嘴,等着他这头小的一头撞上去自投罗网。

    可怜那个,直接和萧鉴明对上面的小伙子了。

    恐怕被萧鉴明吓晕腿都有。

    萧鉴明,果然不是平凡之辈!否则,也做不了如今的首富。

    可惜,唯一的独生子听说是个纨绔,败家子。

    反正,他孟部长在公司这么多年,对于这个含着金勺子出生的首富公子爷,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是长什么样子。

    萧家今后财富能不能守住,难说。

    对于他们这些进入长达的,把终身几乎托付给长达的,当然需要想好以后该怎么办,扶持哪个主子上位。

    林家乐是萧家的三女婿,有自己的公司,而且林家公司其实也不算小。听说当年,萧淑菊看中林家乐这个有过婚姻史的男人时,很多人都不看好,认为萧鉴明会反对。可不知怎的,萧鉴明居然一口答应了女儿自己挑的这个婚事。

    因此,早有话传出来,萧鉴明是想让林家乐来扶持自己儿子。毕竟林家乐在商业圈子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有名气的生意人。

    他们这也是因为看中了这点,才成为林家乐在这公司里的人。

    萧鉴明会不会因为眼下这件事东窗事发,想拔了他们这些人,倒是不一定的。因为一牵即动全身。公司里,与他们这样类似的人,难道会少。

    拔了他们,其他那些扶持其他势力的人,萧鉴明又要怎么解决。总不能都拔了吧,那么,长达可真的就四分五裂了。

    孟部长想到这儿,神情缓和了,对江组长使了个眼色:“把她叫进来吧。”

    求之不得!江组长立马走了出去,刚好遇到唐庆中,问:“你那个新人呢?”

    “她上卫生间去了。”唐庆中说。

    江组长没话,不先打草惊蛇。

    唐庆中离开江组长后,马上暗地里给顾暖发短信,让她到外面躲一阵。

    想她如果真配合萧鉴明里应外合做了些事儿,把这里的人得罪了。接下来,肯定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先要拿她开刀。

    顾暖接到唐老鸭发的短信,想了想,回头,朝对面的设计部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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